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六十七章

關燈
第六十七章

武景同看著高臺上的小少年一臉不愉,蹬著往高臺上的梯子一步步下行,待將落到地面時,伸手接過了身邊一老者遞來的武器,竟是一根丈二長的鞭子。

戰陣沖殺,向來以利刃為主兵器,先前見他舞劍,武景同便以為這小孩擅劍,沒料看他接手鞭子的熟練度,原來竟是個使鞭的行家。

他望著前方稚嫩的少年,心中一動,試著詢問,“我方才聽你們說什麽生辰宴,難道今夜他們在此,是在替你慶生?你是冬至生辰?”

淩湙一點點將鞭子卷了拿在手裏,雖然武景同一直表現的溫和,甚至堪稱謙忍和煦,可不知怎的,他不太喜歡他這副居長的派頭,仗著身高年齡,看他如任性玩鬧的鄰家小弟。

笑死,從來只有他收小弟,還沒人敢一上來就往他面前充大輩的。

這武景同簡直是在往他雷區上蹦迪。

淩湙一步步逼近武景同,待與他相隔不過一丈時才道,“不管今夜是什麽日子,但接下來你如果還是這副態度的話,明年今夜就是你的祭日。”說完一抖鞭子就抽了過去。

武景同握刀的手就一直沒放松,肩背肌肉也一直在緊繃狀態,他表現的並不似面上輕松,淩湙給他的感覺很邪乎,明明是個小孩兒,可遇勁敵才有的那種危機感,從見到他時就一直在提醒,提醒他面前的這個小孩非常危險,不可掉以輕心。

他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調侃,“小小年紀的,火氣幹嘛這麽大!”就再也應顧不暇了。

兩人在場中短兵相接,淩湙因為幺雞的離開,身型上露了短,鞭影兜不住高八尺的武景同,只能在他上圍以下封止對方攻擊,打的他寸步難移,而武景同的刀影卻能兜頭罩著他打,乒丁乓當的武器相撞聲,一個仗著身形靈活,不停變換方位,一個仗著身高優勢,站樁接招,如此過了大半個時辰,竟誰也奈何不了誰,武景同既破不了淩湙的鞭影跑出去,淩湙也拿不住刀風赫赫的武景同,除非真要搏命,否則這就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武鬥。

淩湙漸生郁悶,早知先將幺雞留下,等拿了武景同再去圍剿他的屬下也不遲。

武景同卻越來越驚,他的武藝,整個北境不敢說第一,卻也是除了他爹以外,無人能抗衡的,怎料一趟南行,回途竟遇上這樣強勁的對手,且看對方模樣,還是個未長成的孩子,這太讓他震驚了。

兩人見招拆招,誰也不敢放松,武景同越打越興奮,銅色肌膚都漾著紅,眼內光彩熠熠,嘴裏不時發出“呼、喝,好小子好功夫”的誇讚,而淩湙也打出了許久沒有過的暢快淋漓,一改往日收斂,盡情的拿武景同當陀螺抽。

只是這種勢均力敵的打法,若基於友好交流還行,偏偏兩人現在的立場屬敵對,這雖然是淩湙自定義的,可事實就是,他所有的屬下都在盯著他看,若他沒能如之前那樣有碾壓之勢,那之前自信擒拿人的豪言,可就要變成巴掌拍回他臉上了。

就,反正不能擱這麽多人面前損顏面,領導包袱不能掉,於是淩湙打的越來越兇,漸生兩敗俱傷之心。

啊,這該死的勝負欲!

站在旁觀戰的蛇爺,也看出了淩湙的不耐,他左右挑了挑,見酉一扶刀皺眉,便問他,“你敢上麽?”

給淩湙做塔基,不是說只負責馱他游走的,還得有護身的能力,以及打配合的機變,不然就成了拖累和漏洞,幫不上忙,還有可能送命。

酉一上前半步,高聲詢問淩湙,“主子,酉一請上陣。”

淩湙打的煩躁,又嫌自己幹了蠢事,正惱的不行,酉一出聲,跟他主動要認輸了似的,這與一開始兩人一體不同,半途加人,就是在示弱,他瞬間炸了,“上什麽上,不用,不打了。”

怵的酉一和蛇爺瞬間請罪,知道他們這是好心辦了壞事。

武景同上圍以下的錦袍,都叫淩湙的鞭子抽成了破布,本來也窘的不行,想著要用什麽方法化解這場矛盾,且他自認雙方也沒大仇,好好說道說道,或許還能交個朋友。

這麽旗鼓相當的對手,還這麽年輕,他是真起了惺惺相惜之意。

淩湙這突然的罷手,最後一鞭子打空落地,濺起一片草屑飛揚,楞是叫武景同在窘然裏冒出一絲樂,笑意劃過眼角,也順勢收了刀,無奈的提了提衣裳下擺,“我這身衣,今天剛上身。”

說完動了動酸澀的肩背,望向場中的篝火,和冒著熱氣的湯鍋,非常不見外道,“我這連著趕了兩天路,一口熱食沒吃著,你那湯鍋裏煮了什麽這麽鮮香?請我用一碗啊!”

淩湙乜了他一眼,為自己先前的大話下不來臺,正卷著鞭子想折,武景同卻不容他拒絕,大步一邁裹了他的肩膀就往鍋邊走,親密的跟兩人本來就是友人一樣,邊走邊道,“我老遠就聽見你們這邊又唱又跳了,弟弟,你這生辰過的真熱鬧,嗯,也別致,那歌我都沒聽過,很好聽,非常激舞人心,怎麽樣?把人叫上來,再給哥哥演一回?”

他與人要把湯結拜,卻撂了自己的屬下還在人刀下,直楞楞的看著事情陡轉,等反應過來,他家少帥已是一碗湯下了肚。

黑衣親衛卒。

淩湙也被一碗湯撫了心,端著熱湯暖手,歪頭打量武景同,“你也不怕湯裏有毒?怎麽一點防人之心也沒有!”語氣輕嘲,卻沒了一開始的惡劣。

武景同哈哈大笑,長臂一伸撈了淩湙裹在臂彎當中,“你怎麽這麽別扭?明明就對我很欣賞,是不是也很少遭遇到我這樣的對手?害,我與你一樣,老早沒人能與我打成平手了,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,來,再重新介紹一下,我,武景同,家中老小,年二十有三。”

淩湙叫他攬的不自在,晃了兩下肩膀沒掙脫後就不動了,懶洋洋道,“好巧,我也是家中老小,淩湙,家中行五,今天剛過四周歲生辰,要按虛歲算的話,六歲吧!”落地一歲,過完年自動長一歲。

武景同一口湯直直噴出,把著胳膊裏的少年左看右相,瞪的牛眼賊大,“你誆我?四歲不可能長成你這高,就是六歲也少見,除非你家個個高壯。”他比同齡人高一個頭,就是因為父祖輩個都高。

淩湙一臉故事的瞪了他一眼,“有原因的,吃了秘藥拔高的,現在這麽高,往後五六年都只有這麽高。”他不會說是因為行針所致,那本來就很傷身,短暫的激發人體潛力,爾後是需要時間恢覆的,他這模樣,至少到十二歲不會有多大改變。

只這話,他不會與剛見第一面的陌生人解釋,能這麽寥寥說上幾句,就當是他釋放的結交之意了。

武景同又立馬換了一臉不讚同,語重心長道,“舉凡秘藥都有毒,你不管有什麽原因,也不能這樣傷害自己的身體,小五,你以後有難處可以來找我,整個北境我都能護著你。”

淩湙用勺撈了塊鹹肉骨頭給他,問道,“你從哪邊來?”像他這樣的少帥,出北境是需要朝庭手令的,私出是會被參的。

武景同撈著骨頭啃了一口,沒怎麽思考就給了淩湙答案,“去相看媳婦了,我姑姑給我說了門親,在江州那邊,剛好趁著夏季閑適,就去看了看。”

淩湙哦了一聲,不大感興趣,但還是問了句,“相中了?”

這一問,就跟戳了話癆的槽點一樣,武景同骨頭也不啃了,擦了手臉,就道,“沒,那女子嫌我太高,說壓迫感叫人害怕,天地良心,我都沒嫌她矮呢!她約莫和你一般高,卻長的瘦了巴幾的,我姑姑說那叫裊婷婉約,可我只知道,她要嫁來北境,活不過當年冬季,太弱了,我根本不喜歡那樣的,不然北境那麽多名門姑娘,我怎麽可能到現在娶不上?小五,哥長的不算醜吧?面貌英俊身材魁梧,多標準的男子漢啊!結果到了江州,叫那些豪門貴女,嫌棄的跟路邊的大黃似的,沒一個對我丟香帕,哎喲,氣死我了,害我白白耗費了兩個多月的時間,結果楞是一個媳婦沒撈著,還叫我姑姑給說了一頓,氣的我節都沒過就跑了,呸,此處不留爺,自有留爺處,總會有適合爺的姑娘等著我,我根本就一點不著急娶媳婦。”

淩湙:……看出來了,這是被人挑落下來,急眼了,說不急,其實心裏著急的很。

武景同話匣子一開,就剎不住車,可能也確實是憋狠了,又跟屬下說不來,這突然逮了個投緣的,就一股腦將苦水倒個痛快,“我爹想叫我娶個同樣門第的武勳府姑娘,可我娘一心要幫我挑個京畿高門貴女,我自己卻想找個投我緣的,不論門第出身,我喜歡就行,可我爹娘都不同意,只肯答應我納的妾隨我挑,小五啊,哥只想找個一心人過日子,不想學京畿郎君那般納一屋子女人,太煩了,真的,哥一個人應付不來,可偏偏哥這身份,總沒有姑娘肯相信我能守著一人過日子,小五,哥都被搞的快對婚姻失去信心了,或許還是單著比較好。”

這思想,這覺悟,簡直叫人另眼相看。

淩湙覺得他現在非常需要一醉解千愁,便問他,“你要喝酒麽?”

武景同一聽眼睛都亮了,直點頭,“有酒?那太好了,哥可是千杯不醉。”

淩湙挑眉,上一個千杯不醉的人可實實睡了三天。

蛇爺知機的上了一壺燒酒,淩湙遞出去時還好心道,“酒烈,你悠著點。”

武景同哈哈笑,不在意道,“最烈的酒在我們北境,其他地方的酒都軟綿綿的,跟喝水無異。”說完一口燜了半壺。

“好酒。”

淩湙嘆息,舉著湯碗與武景同手裏的壺碰了一下,“武景同,你助我過了登城,我就認做哥,否則,憑你那幾聲小五,我就敢剁你。”

一見傾心的,那是男女。

一見如故的,多是豪俠。

而我們,不在此列。

看著愕然醉倒的武景同,淩湙扶著腦袋憂愁,人有時候心眼子太多,是交不到朋友的,他能感覺到武景同是真心喜歡他,確在秉著與君初相識,猶如故人歸的待遇真誠對他,然而,周身處境,讓淩湙不得不堤防,不得不將事態掌控在自己的手裏。

他要過登城,按紀立春給的消息,大約要損耗一半以上的物資打通關節,本來在沒有其他辦法的情況下,他或許只能忍痛失財,然而,現在他有了武景同。

幺雞很快領著人回來了,身後綁著一串人和馬,各有負傷,都不致命。

淩湙點頭,“帶下去好好安置,給些熱水熱食,身上傷讓劉嬸帶人去處理,好好招待,別動粗。”

那些人見武景同倒在旁邊的墊子上,一臉紅暈顯是醉酒的模樣,個個不信似的瞪著淩湙,“你把我們少帥怎麽了?小子,我告訴你……”

淩湙待他們有禮有節,不代表就一定在示好,聽人如此斥他,當時就冷了臉,“你怎樣?狠話在成為階下囚的時候,最好少說,不然就是嫌命硬了,帶下去。”

幺雞跟後頭一個刀柄捶的那人踉蹌往前,啐道,“給你臉了,敢這樣跟我家爺說話,走吧你!”

淩湙被這人一激,在交友與背信之間窩的火陡然躥上,眼神巡視了場中一圈,沈聲問,“袁來運呢?”

酉一挎刀立在旁邊道,“跪著呢!”

淩湙點頭,酉一於是叫人,“把袁來運叫來。”

袁來運此時已經卸了刀,低頭來到了淩湙五步以外,面色灰敗,一聲不吭。

淩湙望著他,“看來是知道錯了,說說吧!”

袁來運撲通一聲跪下,低聲道,“屬下不該在聽到對方身份的時候停手,屬下是五爺的屬下,一切都該以五爺命是從,不該因為對方身份顯貴,就束手束腳失怯戰意,屬下忘了立場,屬下又犯了權衡利弊的老毛病。”

淩湙冷臉聽他檢討,最後才道,“權衡利弊是每個人都會的得失算籌,你下定決心投我時,也是本的這個算籌,包括其他人,都是算過了之後才做的選擇,袁來運,我並非要剝奪你的本性,只是你在投了我之後,就失去了計較這種利弊的資格,至少,目前你沒有,這是我應該計較的權衡的,你只是我的屬下,你要歸我,就要以我為主,哪怕我一頭撞向死路,你也不能在那時候為了生退縮,你的這種心態,真是很難讓人將重任交托於你,袁來運……”

袁來運一下子以頭愴地,悲聲搶斷淩湙的話,“五爺,請再給屬下一次機會,屬下以後一定保證不再犯,以後五爺指哪,屬下必刀尖所向,五爺,不要攆我離隊……”七尺大漢,眼淚楞是一顆顆砸在地上成了窩。

眼看一路走來的同伴個個有了前途可盼,連後進的武闊都受了重用,袁來運無法釋懷這種落差,更加倍的想要表現自己,當好目下這支預備隊的頭,等著淩湙正式招他們入夥。

然而,就因為他那一時的遲疑,他以及他領著的這支預備隊,可能進了邊城就會被解散,他不能讓身後的兄弟無著,更不能被這麽的攆出去,那會讓他後半生都在抱憾裏度過。

淩湙沈沈的望著他,酉一冷著臉不說話,連蛇爺都束手站在了一邊。

那支隊伍之所以不設防的交給袁來運帶,起因就是淩湙沒正式招入,是打著到邊城再篩一波的想法,故此,一直以預備隊的形式受訓。

不然,以淩湙一直對袁來運存疑的情況,是不可能讓他獨領一支兵的,只有進了他的正規隊,才有與幺雞、酉一一樣的地位。

袁來運叩的額頭隆腫冒血,幺雞跟後頭領著季二他們,幾人擡了長板和殺威棒將袁來運圍成一圈,對淩湙道,“五爺,從流放隊那邊借的。”

淩湙望著袁來運道,“仗一百,分三頓打,卸了預備役隊長職,由酉一暫領。”說完揮了揮手,幺雞立馬叫人架了袁來運,拿了刑具往邊上去打了。

蛇爺這時才上前,觀望了下淩湙的神情,奇道,“五爺還要再給他一次機會?”

淩湙沒吭聲,隔了好久才嗯了一聲,“他出自西山礦。”

西山礦就是當年那支被帶進京裏的混血厭民駐地,不管袁來運身上有沒有混血厭民血液,只要他出自西山礦,就是他到邊城招收部曲的招牌,所以,在進邊城之前,他必須要把他馴服了,馴的他摒棄任何雜念,只奉他的令為主。

是時候給他透點消息了。

一群人熱鬧了大半宿,俱都露了乏意,淩湙讓他們安排好後半夜的值守,餘下的就各自休息,武景同被搬上了他的馬車,一根蠅子鎖了手腳。

蛇爺覷著淩湙的臉色問他,“爺對這位少帥似是很禮遇?”簡直不像他往日的行事風格。

淩湙閉眼醞釀睡意,聲音有些疲憊,“嗯,他有用,且看著人挺豁達。”被他那樣抽也沒見變臉生氣。

淩湙自己就是高位出身,看多了因為地位起的傲慢之心,許多人在地位權勢都在手的時候,反而失了禮賢下士之心,因為他們身邊的攀附者養傲了他們的心態,但遇冒犯者的失衡惱怒,令他們做不到與人談笑如常,多多少少眼睛裏都會帶出些掩藏的秋後算帳之計。

武景同沒有,他的眼裏一片坦蕩,淩湙自己就是個心機鬼,自認看人還是準的,對武景同,確實如他講的那樣,他欣賞他。

而隔著五六輛車的後頭,杜猗也在跟幺雞說悄悄話,“嚇死我了,那是武景同,真要弄死了他,咱們進邊城就得被武大帥絞了,幸虧主子沒真要殺他,我這心喲,跟著七上八下的。”

幺雞翹著腿晃蕩,還在埋怨袁來運,“你說那家夥腦子是不是壞掉了?當時可真把我氣壞了,簡直瞬間就把咱主子的臉給丟地上了,主子居然只打他一百棍,要我說該打三百棍才行。”

杜猗扶著腦袋繼續,“你說主子這是什麽意思?跟人把酒言歡的,轉臉又將人綁了,他這心裏是個什麽打算呢?我咋不懂了呢!”

幺雞卟卟的噴著口水,“等第二頓打開始的時候,我定親自上,絕不叫季二搶了先,那小子,打量我不知道他在故意放水,哼,果然是一個隊裏出來的,當我面還敢徇私,看我回頭練死他。”

杜猗繼續憂愁,“我要是有主子一半的聰明就好了,頭兒,你跟主子也挺久了,能猜到他後面打算怎麽做麽?”可千萬別跟武景同結仇啊!

幺雞叫他問的頓了一下,轉臉與他眼對眼,這才發現,兩人驢頭不對馬嘴的竟然說了半天,一時相顧無語,各自翻了身背對背,“睡覺。”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。

季二在給袁來運上藥,一開始兩人誰都沒說話,直到袁來運主動開了口,“季二哥,五爺他……是厭了我吧?我在他這裏還有前途麽?”

季二一頓,聲音不辯喜怒,“怎麽?被打了一頓,你起怨恨心了?”

袁來運沈默,摳著車上的草編墊子,高大壯漢滿臉焦慮,“我等不得了季二哥,我妹妹還等著我救她,如果五爺一直不用我,我就沒辦法求他出手,那我妹妹她……”會被那個於太監折磨死的。

季二嘆息,見他仿徨的岔了思想,怕他真做了辜負淩湙的事,便道,“你為什麽總是看不清形勢?就算你不清楚主子的想法,總該清楚自己的出身,袁來運,你生來就是主子家的部曲,是在冊的兵奴,理當比我們這些後進的,更容易得到主子的重用,是你自己一而再,再而三的讓主子失望,做出讓主子難忍的事,主子沒殺你,有一半就是看在你的出身上,袁來運,你真是陷在迷障裏,不清楚自己的立場,主子真沒打錯你。”

頓了頓,才又補充,“這話是我從刀頭嘴裏聽過來的,你記著,只此一回,再有下次,你出不了主子的鞭尖之下,還有,你妹妹的事,主子早就讓酉一給京裏去信,她現下進了侯府,就在夫人院裏伺候,連同你父母,都被安排了好莊子幹活,袁來運,你一路的表現,主子都有計較,不想再被邊緣,就用你的態度證明給他看,否則,誰也幫不了你。”

袁來運一把撐起了身體,都忘了身體上的疼痛,震驚的望著季二,“你說的……都是真的?我妹妹,我爹娘……”

季二點頭,“是真的,刀頭嘴裏沒有假話,不然你當他為什麽這樣生氣?不是我搶的快,你這頓板子就該是他親自上了,袁來運,你好自為之。”說完拍了拍他,回去找蛇爺覆命。

有些話幺雞能說,但他卻不能傳,能這麽給袁來運說清,當然是有人囑咐,一頓打換一顆甜棗,袁來運真一點不虧,季二都開始羨慕起他這種出身了,偏他蒙頭撞腦的總是犯錯,這次再打不醒他,下次就該替他收屍了。

袁來運是在過了好幾息之後,才突然奔湧了眼淚,從車上滾了下來,踉蹌著一步一跌倒的要往淩湙的馬車方向爬,抿著嘴青筋畢露,眼眶憋的通紅,卻不像之前那樣掉淚,只用了全身的勁要往淩湙處爬,渾身抖似篩糠。

季二沒走出多遠,回頭見他這樣,又只能來到他身邊扶他,“你這是要做甚?”

袁來運抖著唇氣息急促不成調,“我、我、我去給主子叩頭,季二哥,你、你扶我去給主子叩個頭……”說著說著便哽咽著趴地上了。

季二安撫的將他架回車上,“夜深了,主子也歇了,你等明早吧!”

明早……

明早袁來運且等不到淩湙見他,因為紀立春派人給他送了一份朝庭的邸報。

兆縣縣令陸倉,被貶謫了。

感謝大家~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